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生命之歌 大气磅礴新闻资讯

第一次观看由内蒙古艺术学院创作演出的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我深深地被剧情和表演所打动。这部舞剧格局开阔，气势恢宏，以现代视角再现当年的情景，倾心演绎，动之以情，催人泪下。剧作采取时空跳跃结构，跳离历史，跳离风雪之夜，不断产生间离效果和陌生化，促使观众回味与思考。

舞剧公演后，不少专家学者从思想、艺术等方面做了专题研讨，对《草原英雄小姐妹》予以高度的肯定。本文拟以生命为关键词，谈一些感想和理解。

大致归拢一下，围绕生命，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有五个层面的意义：一是草原上生机勃勃天人合一的生命景象，二是龙梅和玉荣所保护的384只羊的生命，三是主人公龙梅和玉荣姐妹两个人的生命，四是龙梅和玉荣的父母及草原牧民对姐妹二人生命的高度关切与艰难找寻，五是整个社会时代对于生命的紧急抢救和持久礼敬。

整个世界处于不断的变化和运动之中，这是普遍现象，也是客观规律。所以从广义的角度讲，世界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最大的生命莫过于宇宙，宇宙在不断变化发展，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不了解的方面，但物质的运动、生命的轮回从未停息。我们平常所说的生命是指有机生物体，能有效地吸取外界物质，能不断地进行新陈代谢，能实现自我繁衍和生长发育，还能根据外部环境的变化发生反应、变更、进化。地球上的生命体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动物、植物和微生物，目前为止在其他星球尚未发现确切的生命迹象。

动物作为生命的一种，其有机体一般是不可中断不可逆转的，也不能转借。每一个动物个体都会按照所属物种的规律由诞生到成长，由衰老到最终死亡。动物个体本身因其唯一性而成为世界最宝贵的东西。由于动物生命的存在，这个世界才显得美丽、厚重、生机盎然。人的生命是宇宙运动变化、自然发展进化最为瑰丽的果实。人类有意识、能思维、会劳动、富于情感，确实是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有着其他动物不可比的认识世界、适应世界甚至改造世界的能力。当然，即使是植物，比如草原、森林，即使是无机物体，比如砂砾、山石等，一旦遭到破坏，也是无法复原无法弥补的。世界万物是一个整体，不可偏废偏重，人类不能肆意而为。

这些关于生命的粗浅理解和简要表述，是我们进一步评论《草原英雄小姐妹》的一个前提性的基础。首先强调这个基础，目的是试图提升到生命的高度来诠释《草原英雄小姐妹》。

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调动多种艺术表现手法，多角度多侧面展现了草原上生机勃勃天人合一的生命景象，这里有潺潺的流水，有晴朗明媚的天空，有四季周而复始，有日月星辰轮回。绿树成荫，草原无边，百花盛开，虫鸣雀唱，羊群如云，骏马飞驰。草原上的人们，轻松愉快地劳作生产，特色鲜明地运动游戏。特别是聚焦到龙梅玉荣的家庭，父母祥慈，姐妹友善。通看全剧，《草原英雄小姐妹》采用布景、道具、电子屏，左以光声技术、艺术手段的使用，以人物活动为中心，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一幅多彩的生命景象。剧作对于这个景象的把握和表现，除了一天一夜的寒风暴雪外，总体上格调亮丽明净，充满生机与活力，具有鲜明的民族地区特色，令人向往。

羊是《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标志性形象。羊之于我们，应有三层意义：一为普通的动物，二为集体的财产，三为情感的对象。作为普通的动物，自有其生活习性，其生老病死，一如其他所有的动物。作为集体的财产，虽说也难免被宰杀的命运，但其皮毛肉骨等，可以为集体作出生产经济方面的贡献。最高层面应为情感的对象。羊是智慧的动物，和顺、美好，能够与人产生情感品格方面的交流联系。《草原英雄小姐妹》在表现羊的形象方面有创造性的贡献。剧中的羊，数量多，造型准，场面大，不愧为大手笔。羊群舞气派宏大，或漫步草原，或舞于羊圈，或乐享水草，或抗争风雪。有些场面，比如羊们模仿姐妹俩走路，姐妹俩和羊们学草原小伙子摔跤，这些拟人化表演，体现了人羊之间的交流和情感，使剧作充满情趣和生机。玉荣也曾模仿父亲的走路姿态，这就形成呼应，体现了动物与少女之间心理的相似相通，也让我们感受到剧作细腻精致的一面。在一次排练中，我近距离观看了暴风雪中的羊舞，发现那些羊的扮演者是用心用情来演的，欢乐时其表情轻松，寒风中满脸抽搐，说明舞者不是简单地做一个动作，摆一个造型，而是情随剧变，心因境动。除了群羊形象，剧作还特别塑造了黑羊等个体形象，做到了点面结合，形成了多层次的羊形象系统，是构成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重要元素。由于拟人化的处理和表现，和人发生思想情感方面的联系，所以这些羊体现了更加厚重鲜明的生命含义，具有了超越一般动物和财产的属性，获得了独特的更高的艺术价值。

龙梅和玉荣是作品的主人公。历史的真实是这样的：1964 年2月9日，农历腊月二十六，暴风雪降临内蒙古达尔罕茂明安新宝力格公社日光大队。11 岁的龙梅和9岁的玉荣，在替父亲放羊的时候被卷进了暴风雪。两个女孩紧紧跟着被暴风雪驱赶的羊群，在摄氏零下30多度的风雪中走了一天一夜，奔波了70多里，2月10日早晨被人发现得救。这段故事耳熟能详，影响了几代人。

作为生命，舞剧展现了日常生活中的龙梅和玉荣，或嬉戏，或劳动，或如胶似漆，或偶有隔阂，一派幸福烂漫草原少女真实的童年生活。她们在父母跟前，也稚气未脱，撒娇任性。数羊时，数清了小有得意，数不清了糊涂心烦，数不够了焦急无措，都充分体现了小姐妹的性格和特点。风雪中，剧作表现了她们惊人的生的欲望与努力，在保护集体财产的同时，也保护了自己的生命。这一段，是剧作编剧、导演、演员最精心打造的单元，也是集中展示龙梅玉荣生命力的核心片段。不难理解，心理上，她们有害怕恐惧；行动上，她们有慌乱无措。但是最终，剧作表现她们以坚强的意志，超常的毅力，赢得了苍天的眷顾，不仅自己活了下来，而且围拢保护了集体的羊群。玉荣后来曾说：“那场暴风雪，有人说是奇迹，有人说不可思议，其实答案很简单，珍爱生命，善待自然，是我们草原人民永远不忘的信念。”

另一个角度，剧作也表现了羊对龙梅玉荣的保护。在暴风雪中，羊自然有本能的惊恐，但是它们对龙梅玉荣追随、围护、簇拥，实际上也为二人提供了必要的抵挡，提供了难得的热量，提供了胆量、信心和支持。面对严峻的困难和生死考验，剧作中的龙梅玉荣和羊们构成了新的关系，成为一个生命整体，一个命运共同体。这种关键时期的相互保护关系，既是常年培育交流的结果，更是生命的本能与智慧。龙梅玉荣将羊们归拢之后清点数目，羊们包括平时最淘气的黑羊也变得顺从配合，伸蹄点头而应。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升华了龙梅玉荣和羊的关系，并予以形象化的艺术再现，给人以安慰、启示和思考。

剧作最感人的场面莫过于小姐妹二人的父母及牧民们对龙梅玉荣的找寻。急促的马蹄，微亮的马灯，亲切的呼唤，渴望的目光，一切围绕龙梅玉荣，一切聚焦龙梅玉荣。此时，龙梅玉荣的生命是剧作的中心，也是观众最为牵挂的焦点。特别是母亲以跪姿找寻女儿，她的母爱铺满整个舞台，铺满整个剧场，铺满整个雪原，铺满整个时空。这时，母亲的身姿降低了，女儿的生命凸显了，具有十分感人和强烈的舞台效果。找到龙梅玉荣之后，剧作的生命基调变成了复合交叉悲喜交集。一方面，龙梅玉荣还是活的生命存在，我们为之而喜。另一方面，面对龙梅玉荣被冻伤的身体，我们又有一种悲怆。剧作对这种特殊的情景作了准确的捕捉和表现。

作为舞剧的另一群体，小学生们在课堂上与龙梅玉荣交融到一起，他们痛哭，大喊，心焦，挥拳加油，也都聚焦于龙梅玉荣的生命。他们以课桌为马，以课桌为路，在想象中参与到生命的找寻、救援和保护。是生命，是顽强而宝贵的人的生命打动了当代少年。上学路上，除去课业负担重等各种客观外在因素外，从小学生本身看，他们的生命状态有不同的负面因素，无力，机械，不少学生的书包还得由家长代背。健康的生命状态应当是积极向上勤勉坚毅独立，而不是消极低沉慵懒软弱依赖。舞剧聚焦到爷爷和孙女身上：爷爷替小孙女带着马扎供休息，替她打雨伞、擦汗水、扇凉风，甚至把她背到校门口。下课后，学生们变了，生命状态发生了变化，由矫情变得坚强。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体现了龙梅玉荣多种优秀的品质，小学生们更多地感应到了生命的元素，是生命这根琴弦奏出的音符打动了小学生的心灵。一般地说，生死考验是最大的考验，当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其他的考验就等而下之了。作为一部舞剧，主人公龙梅玉荣面对生死考验所体现的境界和最终的结果，对人的启迪与教育应当是最高层次最广范围的。这样就好理解小学生们学习了龙梅玉荣的事迹之后，他们的精神面貌生命状态发生的变化了。剧作表达龙梅玉荣对小学生的影响，没有单一地拘束于某一个特定俗成方面，而是有所提升，达到了热爱、保护、张扬、赞颂生命的高度。短短一篇课文，短短一堂课，小学生们变得青春动感昂扬向上。这种变化不是表面的变化，而是直抵心灵的变化。特别是小孙女这一形象，她的前后对比最为突出具体，她的言行发生好的变化不是刻板说教的结果，也不是追星式的模仿。她给爷爷献花、打伞、擦汗，这些变化是思想受到洗礼，心灵受到震撼，情感受到感染的自然反应。

同理，观看舞剧的人们也会受到这样的影响,所不同的是，小学生受到的影响源于龙梅玉荣，观众受到的影响是双重的，既源于龙梅玉荣，又源于小学生。在这部舞剧中，相对于观众，小学生是角色；相对于龙梅玉荣，小学生是读者。这样小学生就发挥着引导牵动观众的作用。龙梅玉荣——小学生——观众，三者的关系很微妙，也很独特。这种对观众多重叠加具有倍增效应的感染影响，无疑有更持久更强化更广泛的意义。时代的变迁带来价值的升华超越，舞剧中，龙梅玉荣形象的含义不是表面的固化的，而是复合的、多层次的。其中最为厚重和纯粹的，还应当是其在生命方面所体现的价值和意义。这种升华超越是摈弃具体的历史生活现象而得到的提纯。也许正是着力于这种变迁超越，剧作才能获得超越地区、国度的理解，成为艺术精品乃至经典。

剧作采用了双线结构，造成时空跳跃交织，不长久死板叙述，不空洞灌输说教，感性呈现和理性教育并重。小学生和草原英雄小姐妹二者的“见面”与“交流”，消除了时间跨度和空间隔膜，是剧作新颖成功的艺术实践。龙梅玉荣是固定的历史人物和艺术形象，小学生则是可以而且可能变换的群体，这延展了剧作的接受时限和范围，增加了剧作的生命力。

人之所宝，莫宝于生命。一般情况下，人的生命第一。《论语·乡党》记载：“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马棚失火，圣人关注的是人的生命。《孟子·尽心章句上》也说：“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强调君子首先要亲近亲人，进而把仁德施给百姓，把仁德施给百姓，进而爱惜万物。正因为如此，我们不仅称赞龙梅玉荣保护了集体的财产，也称赞龙梅玉荣保护了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人的生命。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给我的启示就是：生命是宝贵的，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生命力是强大的，人的生命力是最强大的。

由此，我们可以勾勒一条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中龙梅玉荣的生命线索：正常的童年生活中，她们天真、聪颖，充满生命的乐趣和自信；遇到困难挑战时，沉着勇敢，成就了英雄壮举；遭遇不幸后，能够正确面对，体现出生命的尊严与坚强；几十年过去了，她们的故事仍然激励教育人们，不断放射着强大的生命感染力和正能量。整个社会对生命的紧急抢救和持久礼赞，包括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的创演，也意味着我们对生命的呵护和敬重。历史渐行渐远，具体的情景可能逐渐淡化、模糊，但是“生命”两个大字，必将越来越厚重，越来越耀眼！人的生命可能受到各种挑战和威胁，对此我们需要坚强。意志、理智、经验、技能，甚至必要的迂回和退避，都是保存生命尊重生命的策略。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是时隔半个世纪后又一次生命之歌的宏大展示。剧作通过大量的细节凸显小姐妹对集体羊群的保护和牵念，更使得他们的生命增加了厚重无私的背景，因而显得大气磅礴。感谢龙梅玉荣和牧民，感谢《草原英雄小姐妹》。

最近，《草原英雄小姐妹》获批“国家艺术基金2018年滚动资助项目和作品”大型舞台剧和作品滚动资助项目，相信编、创、演、职员能够在目前的基础上进一步突出主题，理清脉络，删繁就简，强化特点，吸引更多的观众观看演出，让《草原英雄小姐妹》产生更大的思想教育和艺术感染魅力，让生命之歌奏出更加宏大强烈的乐章。